[喻黄] 刺客难当 06
*注意事项见第一章
06.
再说回蓝溪阁一行人。
马车内回归平静，喻文州大概是觉得无事可干，拿过了那只箭矢把玩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黄少天继续闭眼歇息，之前那记冷箭就这样被忽略了。
之后又陆陆续续遇到几波山匪，比起蓝溪阁的精英，山匪的水平显得有些不够看，尽管人数上往往占优，却都败兴而归。如此倒是平平稳稳地度过了第一天。
由南越到吴国的路他们长走，对路况有几分熟悉，傍晚的时候就在一个必经的城镇停下，找了家客栈歇脚。
客栈不算精致，不过足够干净整洁。出门在外要求不了太多，他们从善如流地定了五间房，却见那店内伙计面露难色：“客官，不是我们不想给，实在是都订满了，只剩下两间上房，您看这…？”
“两间就两间吧。”他们之前出行也遇到过这种情况，黄少天没有太多犹豫，随口答应了，旁边的三人却同时开始头脑风暴。
两间房，五个人，大概一间两个一间三个，也就是说，至少有一个人要和黄少天同住。他应该不愿和喻文州一起，大概率会找上他们中的一个。
黄少天其人，当朋友可以，一起睡不行，否则一旦他还留有精力，保不准和你聊到几时。
与其如此，不如先将他们捆绑在一起，正好三个，留下喻黄二人住一间算了。
至于黄少天会不会因为要和喻文州住在一起迁怒他们。
黄少天生气事小，保住耳朵事大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他们三人激发出之前从未有过的眼神默契，几乎是在黄少天答应要两间房的同时，郑轩以平生最快的语速开口了：“我和徐景熙一间。”
李远马上接话：“我和你们一起。”
“可以。”徐景熙不愧是阁内最善良的医者，迅速地答应了下来，随即三人都为自己瞬间做出的机智决定快乐，仿佛劫后余生似的一同松了口气。
唯一不快乐的是黄少天。
“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刚刚在干什么。”黄少天微笑，“诶呀，忽然想起来，最近都没怎么练武了，手有点生。郑轩，我看这天色尚早，你也先别睡了，来后面的院子跟我好好切磋切磋。”
“啊，不……”郑轩刚要说什么，就见黄少天将随身携带的冰雨插进地板，按它的长度估算，黄少天少说用了五成力。
再加上他拔剑时脸上挂着的友善微笑。
“不成问题。”郑轩语速越来越慢，最后一个字差点没了声音。
我太难了。郑轩被拖走时的眼神充满了绝望。
两个时辰后。
天色已黑，喻文州却还没有睡意，坐到客栈的别院中，他令店小二上了一盘点心，给自己倒了一壶茶，优哉游哉地品味起来。见店小二还在一旁候着，像要听他指令的样子，他挥了挥手，示意人退下了。见那人离去时顺便把门关上，他才又喝了口茶，慢悠悠道：“出来吧，人都走了。”
此时庭院中只剩他一人，这句话看起来便有些无厘头，像是为寂静寒夜添了一份诡谲。
然而过了顷刻，飒飒声响起，却真有一人从树中落下，并且这人半点都没有被道出所在的窘迫。
“这都能发现，我开始有些欣赏你了。”黄少天坦坦荡荡地在他身旁椅子坐下，“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？”
“猜的。”喻文州比他还要坦荡，“你想调查我，又不在我们的房间里，知道我此时正在客栈，大概也会找到这里来了。”
逻辑清晰，无法反驳，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。
“哦，我现在知道那老头为什么想除掉你了。”黄少天一手放在桌上，另一只手托腮看着喻文州，“换我也不会留这种人在身边的。”
被身边人洞悉一切行为的感觉并不好受，一个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他们心中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。
“喝茶吗？”喻文州问，两人都是刚到客栈，他在这院子里却已经有了当家主人般的自然感。
“大好的时光，怎么能浪费在喝茶上。”黄少天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酒坛，“你酒量如何？”
“尚可。”喻文州如实回答。
“来吧，上好的杨梅酒。”黄少天说着，又拿出两个玉杯，看上去是有备而来，早就想好了要在这喝一杯。
倒好了酒，他看向桌上，发现居然还摆着六博棋，有些惊讶：“这你也会？”
“略懂。”喻文州说着，又动了一子。
黄少天略微踌躇，却很快决定下来：“我看你一个人玩也是无趣，要么我们对弈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喻文州点头，“划拳还是轮流走？”
“划拳吧，划拳有意思。”黄少天摩拳擦掌，他更喜欢这种略微看手气的方式。
“好。”喻文州答，他的手法干净利落，看上去是经常玩的样子。
第一回合，黄少天胜，先行一步。
“哈哈，走运走运，来了个开门红。”他笑着移动了自己的棋子。
第二回合，喻文州胜，棋子离开出发点。
“知道你有很多疑问，我会如实回答，只有一个条件。”他语气温和，“若我赢了，还请你帮我一个忙。”
第三回合，两人均猜错，平局。
“可以啊，”黄少天答，“不过要求太过分我可是会拒绝的，你最好想清楚。”
第四回合，第五回合，游戏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，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。
直到第六回合开始，喻文州连赢了五次，直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，这就让黄少天有点不淡定了。他不相信这五局喻文州都是凭运气取胜，他一定找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诀窍。
于是黄少天提出了质疑：“你这都是怎么猜到的，未免有些太准了吧。”
喻文州在这方面不吝赐教：“你出拳的时候，会用左手在桌下做出比你所出数大五的数字，应该是在同时下意识地排除了比它更大的数目。很微小的动作，不过仔细观察就能看到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怪不得你这几局像未卜先知似得全猜中了，再来，这次我不会输给你了。”黄少天信誓旦旦。
“说回正题，昨日我在山林里追踪你，你是知道的吧？怎么摆脱的？”
喻文州又赢了猜拳，落下一子：“家中长辈所传的术法，因不外传，所以鲜有人知。”
黄少天紧随其后：“你家中长辈和魏琛也有关系？”
喻文州微微点头：“前阁主与我家确有关系，严格来说，是我娘家的人。”
黄少天有些领悟了：“圣上派你来做新阁主，也是因为你与魏琛有血缘关系？”
喻文州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：“由于血脉传承，我是唯一可能做成新阁主的人，他只能做这个决定。”
黄少天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下去：“这样说来，是必须如此，并非他自愿咯？”
喻文州笑了：“倒也不完全是，毕竟他可以因此引发你对我的不满，进而让你除掉我。”
黄少天也跟着他笑：“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那老头傻。”
两者皆非。皇帝想让黄少天杀喻文州，这件事他本会执行。然而中间皇帝又陷害了喻文州，想让黄少天误以为喻文州想害他，进而让黄少天尽快动手。这不正常，皇帝一定向他隐瞒了什么。他想找出真相，顺便将这真相当作自己的筹码，这才是他不杀喻文州的真正原因。
喻文州不置可否：“像你这般机敏的人，心中应该想清楚了，不必我多言。”
第二局，喻文州胜。
“承让。”他在这种时候还是很谦虚。
这一局，运气占的比例小了太多，由于行棋数相差无几，剩下凭的都是谋略。黄少天感觉自己从棋盘中看到不少机会，这些机会足够支撑他在下局反超。
“再来。”黄少天喝了口酒壮胆，“你的水平不错，以前没少玩吧？”
“在吴国的时候与人玩过。”
“虽说六博棋现在也比较普遍，但大抵是皇亲贵胄玩得多些，看来你在吴国的日子过得很滋润。”
“我平日里不长在外走动，只是略有接触。”
“对我们这次的任务，你知道多少？”
“我也是昨天才知道。”
“是收到信时？还是更早？”
“更早。”
“你昨日见过圣上了。”
第三局，喻文州再胜。饶是黄少天心眼再大，也看出这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。
这是实力的差距。尽管眼前的男人每每在获胜时用一句侥幸轻描淡写地带过，他也知道，棋下到这个地步，只能是实力。
“是的，你很聪明。”就在这个当口，喻文州依然在赞美他。
“聊了什么？”黄少天问完，也觉得这个问题太广泛，“让我猜猜，你们谈论了和我有关的事吧？”
“没错。”喻文州又落一子，“他想让我杀你。”
“太夸张了吧，你就这样告诉我，以为我会相信吗？”
“如果你是一个忠臣，自然不会。”
“自小我被教导的可就是要忠于君主，忠于圣上，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让我改变主意吗？”
“怎么会。黄少天对蓝溪阁与南越国忠心不二，种种丰功伟业自不必说，不仅深受百姓爱戴，就连皇帝都对你极为信任，甚至允许你做常人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。”
“但如果，他是不得不这么做呢？如果他根本没有能力将黄少天除掉，所以只能暂时允许他作为威胁在身边存在呢？”
“如果你真的完全忠于君主，在我说出那句话的瞬间，你就会立刻将我斩于剑下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。你在动摇，因为你知道我所言不假。”
“早知道你不是吃素的，却没想到脑子转得这么快。你今天叫我出来，想必也不是来聊天的。直接说吧，你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“他可告诉过我你的身份？”
喻文州没有点明，不过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当朝皇帝。
“说起来，我只知道你是皇室中人，且有个魏家的母上，却不知你父亲是哪家的。”
“圣上就是我的父亲。”
“你的母亲，不会是那个，当年极得宠爱，却忽然销声匿迹的魏贵妃吧？”黄少天有些惊讶。
喻文州用了一声：“父皇看中了魏家血脉，又不知从哪听了谣言，说只要有了魏家的童子血，就能获得魏家人的能力。母亲听到后，连夜带我逃到了吴国，并在此定居了二十年。”
黄少天与这个皇帝十几年，对他所做的事情有些基本的了解，之前也从其他人的风言风语中捕捉到这件事的轮廓，也有了大概的心理准备，不过真正听闻时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。
“虎毒不食子。”他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。
“他也并非豺狼虎豹。”喻文州神色仍是淡淡，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
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，怎可能与他无关。
然而这么多年他都这样过来了。没有父亲，在陌生的国度与母亲相依为命，还要时刻提防亲生父亲会不会派人来陷害自己。这样的生活只要想想，黄少天就觉得不是人过的。
第四局，在黄少天走神之际，喻文州再胜。连胜四局，就算黄少天赢下了剩下两场，也只能是个输。至此局势已定，喻文州大获全胜。
得胜之后，他站起来行了个礼，言辞恳切：“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，这个忙，只有你能帮。”
“夜少将军。”
黄少天听到这个称呼，显然愣了一瞬。
因为之前境遇而对喻文州有所唏嘘，显然是不必要的。眼前人以迅疾的速度在异乡成长为了有一番才华的能人，就算南越派出了最强的剑客，都没能动他分毫。
这当然是因为黄少天不想杀他，可是，他不想杀他的这个念头，是不是也早在他的筹谋之中，又或者说，根本是由他一手造成？他有些不确定了。
眼下，黄少天表情几变，最后竟停留在一抹苦笑。
“靠，还真是家底都被你扒干净了啊。”
-tbc
解锁黄少新身份！不知道你们，我本人好爱这个设定（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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